杯酒祭青空。

行行重行行。

　　朴Zen→姜朴，Deepzen拟人化，Deepzen拟人化，Deepzen拟人化，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朴廷桓视角第三人称。故事属于平行世界，OOC属于我，请勿上升真人。
　　
　　一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所有故事都有个荒谬的开场。
　　
　　二
　　
　　录完世界最强棋士战第二局对阵Deepzen的自战解说后天色将暮。从韩国围棋电视台的录制演播室里出来，回棋院研究室拿临去录制时放在那里的扇子等小物什，时隔十个小时后走出棋院大门的那一刻，即使因为疲累而神情恍惚，他仍是真真切切听见有人叫了句：
　　
　　“请留步，朴廷桓九段。”
　　
　　“仰慕您已久，此番贸然前来还请您见谅。”
　　
　　“不知您是否有时间与在下去那边的咖啡馆呢？在下实则有事想要告予您。”
　　
　　三
　　
　　后来他就鬼迷心窍似的和那个叫住他的男人一同去了离棋院最近的那家咖啡厅，也是李世石九段往常最喜欢去的那一家。他就点了杯抹茶拿铁。他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东润哥教自己的如何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注意事项都随着心绪的暂时放空被扔进了垃圾箱里，好像受了什么诱惑，好像那时候什么都不再记得。
　　
　　非亲非故。明明非亲非故，朴廷桓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桌面上冒着热气的抹茶拿铁想，但始终无法拒绝相互吸引。
　　
　　叫住他的人自我介绍是个日本人。
　　
　　啊？他茫茫然地抬起头，但细想了一下好像又的确如此。来人虽然讲着一口流利的韩语，但怎么听都不像是首尔本地人。——自己又是如何做出的评价呢？朴廷桓张嘴吸了一大口抹茶拿铁，大概是天色已暮脑袋昏昏沉沉吧，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那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他问道。坐在对面的日本男人眨了眨眼睛，深棕色的瞳子里好似有光波流转。他听见空气里荡漾开微妙的叹息。
　　
　　“这样说来可能有些冒犯——但请您见谅。在下今日来找您只为此事：您今天是去了韩国围棋电视台的演播室，录制世界最强棋士战第二轮对阵Deepzen的自战解说，是吗？“
　　
　　他张着嘴巴，表情凝滞地像是上个世纪的油画，穿堂风也在一瞬间静止，他注视着对方深棕色的眼睛，他的眼神更加茫然了。
　　
　　四
　　
　　如果再被给予一次机会，朴廷桓觉得他一定会遵照东润哥平常给自己讲的那些注意事项，直接在棋院大门口和这个不速之客挥手告别——如若如此他也不需要承受二十四年来形成的世界观的一次彻底崩塌。
　　
　　您……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但是这位不速之客确实是没有否认了，就在刚才他意外得知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世界最强棋士战第二轮对阵的Deepzen的人间体，而幻化成人的人工智能此番来找他的原因也不是来找他复那日被逆转之仇，“在下此番贸然前来，是希望在记忆仍未褪色之先，与您重叙旧事。”
　　
　　朴廷桓觉得自己应该回去找父母找身边的几位亲近的师兄好好聊聊人生哲学了。
　　
　　“很抱歉我的突然出现震惊到了您，”他听到那人用一种温软的可以掐出水的声调说，“但我并无任何威胁恐吓您的意味——在下此番前来的意图也正如在下刚刚所说，前来找故友叙旧而已。”
　　
　　除了那盘棋之外又有什么旧事可叙呢？——那盘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朴廷桓吸了吸鼻子，捏紧了手中的塑料杯子，冥冥之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望进Deepzen深邃的棕眸里，他好似在光波流转中见到了自己的命格。
　　
　　五
　　
　　二零一七年六月某日，第三届梦百合杯开幕式上，朴廷桓再度见到了Deepzen，这次他随同他的开发者加藤英树先生盛装出席。朴廷桓看见Deepzen被围在人群中央，俨然是发布会的宠儿。
　　
　　几天后，他和周睿羊九段复盘结束之后，在离开对局室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陪同在加藤英树身边的Deepzen，这个日本籍的人工智能一改前几天的春风得意，沮丧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朴廷桓愣了愣，只能从身边几个工作人员眉飞色舞的神态里隐约推测到Deepzen应该是输了棋。
　　
　　虽然有些遗憾，但对于人类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幸事。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找了另外一条路绕开回到大厅去了。
　　
　　六
　　
　　那天晚上他是第一次梦见Deepzen。梦里的Deepzen穿着那天梦百合发布会上的西装外套，里面裹着那天韩国首尔街头的休闲装，用初见时那种生涩的语调说了一句——
　　
　　说了句什么呢？朴廷桓在黑夜的静谧中睁开酸胀的眼睛，放在床头的电子闹钟正一闪一闪的指示着凌晨三点十七分。迷蒙中他又回忆起过去，那天在棋院附近的咖啡馆里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呢？说是来叙旧，但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谈，只是用目光交流着。假如Deepzen知道他自己录制了那盘棋的自战解说，那么他在解说中都说了些什么，他相信Deepzen不会不知道。而Deepzen也是一直都没有说话，对面人纯机械的不带分毫生命气息的形态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惶恐。他长呼了一口气。虽然气氛在静寂中显得格外尴尬诡异，但Deepzen本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就是了，大概真的是因为开发者是日本人的缘故，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委婉客气。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自己。朴廷桓看着电子闹钟上显示的时间，想着离去棋院参加国家队日常训练的时间还早，就又翻身睡着了。
　　
　　七
　　
　　他在TYGEM上和Deepzen下了很多盘网棋，胜率不到百分之三十，甚至曾被对方砍过一轮十二连败。
　　
　　“廷桓最近好像只和人工智能对弈了呢。”姜东润看着他TYGEM上的对局记录若有所思，“而且最近打的棋谱也基本都是人工智能的棋谱，是因为受Alpha Go&Deepzen的启发比较大吗？虽然学习人工智能的技巧提升棋艺是非常好的事情——但因此疏远了对人类棋手的观察，是不行的喔？”
　　
　　“我知道廷桓很感念于去年那盘对阵Deepzen的棋，通过那盘棋你止住了半年多来的颓势。只是……我还是有这样的想法，在见过了了宇宙的风景后，还是要回到人间的。”
　　
　　八
　　
　　朴廷桓和Deepzen Go在正式比赛中一共下过两盘棋。
　　
　　一次在二零一七年三月二十二日，第一届世界最强棋士战第二轮，他执黑逆转胜。
　　
　　一次在二零一八年四月一日，Deepzen的谢幕三番棋，他执白完败。
　　
　　九
　　
　　一切在兜兜转转了一年多之后，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最原始的轨道。谢幕战那天Deepzen并没有出现，加藤英树先生告知他说Deepzen今后都不会再离开日本，他心中一时苦涩，从没想过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和一年多以来荒谬的生活挥手告别。他在棋院的研究室呆了一下午，他闭上眼睛，庞大的回忆找不到出口，转而压碎了眼眶。直到晚上，他再次从地下一层的韩国围棋电视台的录制室走出，时隔十个小时后来到棋院外，注视着灰暗的、即将有雨水滴落的天空，心里不由问道：今后还会有人像那天一样用温柔的可以掐出水的腔调叫住他，约他去棋院附近的咖啡厅见见面么？
　　
　　他正要甩开所有的回忆与痛楚一个人离开，但他确实是听见有人叫了他的名字，那声音坚定决绝，是学棋十几年来最熟悉不过的声线。他回过头，看见姜东润九段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一杯他最喜欢的星巴克冷萃冰冲他笑了笑。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结束道场一天的训练时东润哥也是这样，总是会提前准备好他最喜欢的饮料要好好犒劳他。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天地昏暗静谧，只剩下雨水还在上空翻滚激昂。
　　
　　END.